sevenmiao

Chapter 02

 

Side A

郑允浩用很短的时间就适应了沈昌珉在身边的日子，比适应沈昌珉不在身边要快上很多。他本来就是个喜欢群居生活的人，即使有一群人在都难免会觉得寂寞。而沈昌珉就很享受一个人的悠然时光，郑允浩总是尝试把弟弟从那种全世界只剩下他自己的境地里拖出来，那时候沈昌珉会和周围的人小小的抱怨一下，但他把这都当成是来自于弟弟独有的撒娇罢了。

 

沈昌珉也似乎确实有所改变，至少在他身边的时候也会和自己偶然遇到的朋友闲聊上一两句话。即便是现在此刻，沈昌珉和他肩并肩呼吸缠绕呼吸的躺在一张床上，他也会为了满足自己从小到大的仪式感而踩着零点编辑好生日祝福短信，并点击发送。

 

“昌多啦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啊。”思及此，郑允浩开始有些遗憾自己错失掉了那些弟弟一人独自走过的时光。他是认准目标一路向前的性格，横冲直撞之下总有些人就这样走散，偶尔回头张望，竟还是这个弟弟最为安静坚定的陪伴在自己身侧。

 

郑允浩平时也算是能说会道的类型，只是对弟弟很多话就不那么容易讲出口，所以他打开手机写了又删删了又写，直到耳边传来弟弟略显凉薄的话“又不是所有人都会踩着零点发短信，还没长大啊，允浩。”郑允浩把辛辛苦苦编辑的大段文字直接删掉，只剩余一句谢谢，又有点不甘的在末尾加上两颗在现在年轻人看上去已经过时了心形图案。

 

生日当天，郑允浩罕见的准点下班，他在路上接到了沈昌珉的电话，还顺路去买了一瓶醋。进家门的时候沈昌珉已经在厨房忙碌了起来，他刚探头进去，沈昌珉就把他轰出去，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寿星不该动手等着吃就好。

 

郑允浩只好退出来无聊的打量起自己的客厅，茶几上的超仿真假花被换成了鲜花，旁边还摆放着一本摊开了的菜谱，应该是沈昌珉一回到家就忙着做菜忘记收走。

 

他发呆的功夫沈昌珉已经端着一个小蛋糕出来，摇曳的烛光造成的光影效果让他的弟弟看上去脸上微微发红。

 

郑允浩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好看可爱的弟弟，是怎么到现在也没喜欢上个把人的呢。

 

当他的头被按进蛋糕里的时候，他对这个问题马上给出了新的解答。

 

再看沈昌珉笑得大小眼都出来了，还从他脸上用手指刮掉一块新鲜奶油伸到他嘴边，颇为自然地说“哥，你尝尝。”

 

门铃响起解救了郑允浩此刻条件反射伸出舌头去接的困窘。

 

作为一个单身很久的基佬，这画面即使是发生在自己和弟弟之前也太过有冲击力了。

 

而门口提着食材的吵嚷人群和缤纷飘落的彩带让郑允浩想瞬间把门甩上——可不就是那帮他以为已经忘掉自己生日的同事吗。

 

郑允浩已经不知道是该先把粘到脸上的彩带摘下来，还是先回头看弟弟有没有生气了。

 

他敢肯定现在绝对百分之百不是沈昌珉会喜欢的氛围，他私心里相信沈昌珉至少这次绝对是想要只有他们两个一起过生日的。

 

毕竟小时候他的生日，沈昌珉就不喜欢他和朋友们一起过。但他要是喊沈昌珉一起加入，沈昌珉又会干脆的拒绝。“你的朋友们就只是你的朋友们啊。”

 

郑允浩听沈昌珉的脚步声就像听某种末日宣判的钟声，其他人或许不能理解这种恐惧，但只有体会过的人才明白平日里平和安静的人，一旦闹别扭起来有多可怕。

 

他根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来一场什么冷战。

 

而沈昌珉走了过来，凑近他耳边说“家里的拖鞋呢？”

 

“啊不用换了快进来。”郑允浩连忙把门口让出来，颇为意外的看着交谈自如还接过东西俨然另一个男主人的沈昌珉，发现大家对弟弟的热情比他还要高涨，自己作为今日限定主角又一次被赶出厨房，里面闹哄哄乱成一片，谁也没见外的开始准备一整个部门份的晚餐。

 

郑允浩悬着的心刚刚落地，很快就听到了一连串爆炸性发言。

 

“你就是我们部长的男朋友吗？”

 

“对对对我们还在想怎么部长这些天赶着回家呢！”

 

“我就说来家里肯定能破案吧。”

 

“我们没恶意啊就想说你和部长挺配的！”

 

“我还以为部长骗我们的，真的有男朋友！”

郑允浩闭着眼都能感受到沈昌珉落在他脸上的探寻目光，他确实是曾经拿自己喜欢男人也有男朋友了半真半假的开玩笑似的做过一段拒绝相亲的托词，下属们也因此议论过一段时间。

 

但这和直接出柜还是不同的，特别是沈昌珉还在这里。

 

他目前还不想让沈昌珉知道这件事情，至少在他对自己的第一个梦/遗对象竟然是自己的弟弟能进行自我开解之前，他还不想。

 

Side B

 

郑允浩是同性恋？

 

沈昌珉在心里嗤之以鼻。如果他那位永远正直热情善良又天真的哥哥，真的能是同性恋的话，他们或许都已经在一起十来年了。

 

沈昌珉还记得那也是一年郑允浩生日的时候，他和朋友一起庆祝过回到家就已经不早了，那时候他们已经因为长大了而分房睡，郑允浩带着一身酒意摸进了他的被子。

 

“昌多拉，你别生气了。”郑允浩大约是真的喝多了，抱着他的腰，头在他的后背胡乱的蹭，他能感受到哥哥清秀漂亮的脸在自己的后背挤到变形，平日红润的心形嘴唇隔着睡衣划过背脊带来一阵颤栗。

 

沈昌珉有些烦躁的打掉了哥哥的手，哥哥却又整个人缠上来，麻烦又粘人。沈昌珉干脆整个人都转回身子，他当时身量比郑允浩要小一圈，正好撞在哥哥的胸上。哥哥的胸肌初见雏形就生了场重感冒，缠缠绵绵了很久，以至于没能连续锻炼，就软软的堆在一起，形状十分好看，沈昌珉的呼吸因这绵软触感一瞬间有些不畅。

 

他非常的讨厌这场感冒，如果不是感冒刚好，他也不会因为哥哥执意出门生这么大的气。如果不是感冒，他也不会只是摸到胸进而就生出如此强大的欲念。

 

沈昌珉做了他平静顺利人生里最大胆的一件事。

 

他，引诱也好，哄骗也好，和他的哥哥在这样一个普通而又安静的夜晚，互相慰藉了对方。

 

而郑允浩之后的反应堪称教科书般的直男。他迅速的清理了发生的一切，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沈昌珉假装不经意的问起的时候，也应答如流的说只是做了个梦。

 

还很有哥哥样子的告诉沈昌珉，如果他也做这样的梦了，“不要在意，当做自己的秘密，洗干净就好了。”

 

然后在沈昌珉相信一切或许真的只是现实生活中的偶尔碰到的荒诞梦境的几年之后，郑允浩打电话来告诉家里，有很好的机会可以留在S市工作。

 

他只能大梦初醒，并且迅速的接受了自己真的失恋了的真相。

 

“误会了，初次见面，我是郑允浩的弟弟，沈昌珉。”沈昌珉冷静又得体的回答了这一点，果然看见郑允浩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气氛在短暂的尴尬后又重新热络起来，郑允浩的同事都和以前郑允浩的朋友们一样热情健谈，并且喜爱着郑允浩。而郑允浩在一旁却少见的兴致不高，全程是沈昌珉和同事们互动的更多些。

 

一顿酒足饭饱之后同事们也都撤退了，沈昌珉开始一点一点整理屋子，收拾暴风过境后的散乱。

 

郑允浩却脸红红的拉住了他，问到“昌多拉你怎么在这儿呢？”

 

沈昌珉早就注意到郑允浩作为主角就算兴致不高也被灌了不少，此刻怕是已经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他少见的对这种一看就是胡说八道的内容有耐心的回答。

 

“我在拖地啊”

 

“拖地干什么呢”

 

“地脏了啊”

 

“唔”郑允浩搓了搓自己通红的脸，又重新找到了一个话题“昌珉啊，你知道同性恋吗？”

 

沈昌珉的手停了，他很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又自觉自己不可以和酒鬼一般见识，最后像是妥协一般的，直视着他的哥哥似是自嘲又像是讥讽

 

“知道啊，我不就是吗？”

 

郑允浩听到这句话之后，反应了好一会儿，酒精让他的大脑和舌头都有点麻痹，他含含混混的说“那好巧啊，我也是。”

 

沈昌珉几乎要握不住拖把，过载的信息量冲击着他名为理智的神经，他屏住呼吸，颤着声说到“你也是的话，我可能……”

然后他看见郑允浩已经睡着了，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抱起哥哥，走向卧室，喝醉的人比想象中的要重，沈昌珉却走得稳稳当当。

 

时隔多年沈昌珉终于再一次的，难以克制的，向着他的哥哥，他的家人，他的初恋，献上了一个吻。

 

所有的愤怒，不安，懊恼仿佛都能从这个吻中得到平静和救赎。

 

他想“我爱着他，他只是说一句我也是，我就觉得我已经在他的心里了。”

 

 

tbc